第十一章 江湖
一朝秋暮露成霜,几份凝结几份阳。
霜降,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这个节气在早晚的时候天气凉的很,要多加衣物,到了中午又热得很,恨不得光着膀子,有诗云“霜叶红于二月花”,这个季节,满城皆是红叶。
赵牧与普通离开了长安城后一路向南,如今也是到了渭水一带,过了渭水城,就是江南。
而此时,赵牧与普通则是正大光明的走进了渭水城。
“这渭水城据说是当年春秋乱战的战场,没想到才过了十多年,就是这般热闹的景象。”普通和尚环顾着四周的热闹景象缓缓说道。
赵牧点了点头,“从废墟到如今成为一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大城,人力的伟岸就是这般,所以看上去那些江湖武夫一己之力撼山填海,不过是百年光景,这世道最长远的,还是百姓的休养生息。”
“今天是霜降,与你手中之剑倒有段因缘,赵施主不知可否请小僧喝上一两杯?”
赵牧洒然一笑,“你这小和尚怎么是一个酒肉和尚?”
普通眨了眨眼睛,摇头晃脑的说道:“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的肉身腐朽,但我的心也就越发明澈。”
“你们这些和尚的歪理也不比那些读书的少上几分。”
普通和尚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这不是歪理,这是世间最真的真理了,我信佛祖,可也不能饿着肚子吧。”
赵牧洒然一笑,倒是很喜欢普通和尚的性格,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普通总是张口闭口的大道理,可讲到最后,都能讲到自己身上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像是人饿了要吃饭,肚子疼了要拉屎,在这些事情上,普通和尚自己,就是他最大的理。
赵牧领着普通和尚进了一家酒楼,楼中有两三桌客人,并不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景象,看样子是因为正是下午燥热的时候,多数人都躲在家中,也没人来酒楼中饮酒作乐,仅有的几桌客人,也是赶路至此的江湖人。
有一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最令人瞩目的是桌子上放着三柄长刀,上面皆是有着一枚枫叶形状的图案。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剩下一名女子面容姣好,已是中年,但风韵尚存。
那少年人开口道:“师傅,离宗门沉刀仪式已不足十日,我们还能赶回去吗?”
那老者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若是不耽搁的话,倒也来得及,只怕到了那仇家的地盘,会耽搁些时日。”
那女子开口道:“无妨,若是纠缠下来,我便留在那里与之周旋,你二人就带着它快些赶回宗门,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耽搁不得。”
三人不再言语,默默吃着桌上的饭菜。
赵牧与普通和尚对视一眼,赵牧开口道:“我听闻香山涉水沿每过四年在立冬时节都会在沧浪江中沉下一柄宝刀,我算计着日子,约莫也是快到了。”
普通和尚瞥了赵牧一眼:“你想去凑热闹就直接跟那桌人说去,别用我抛砖引玉。”
赵牧尴尬一笑,也顾不得另外一桌那三人投过来的目光,赵牧转过身,举起酒杯,倒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要是那三人中有怀春的少女,倒还真有可能被赵牧的几分姿色所吸引了,可赵牧显然是对牛弹琴,那三人目光望了过来,眼中却是没有丝毫善意。
赵牧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小子早就听闻香山涉水沿的威名,在七门刀中也是名列前茅,听闻沉刀大会即将举行,小子想随诸位一睹这沉刀大会的绝世光景。”
赵牧刚一说完,坐在赵牧对面的小和尚普通似是没有忍住,噗嗤一笑,这一笑不要紧,坐在另一桌的香山涉水沿的三人则怒目圆瞪。
其中那名老者问道:“小和尚笑什么?莫非是看不起我们香山?”
普通和尚双手合揖,“阿弥陀佛,小和尚佛门空慧寺普通,方才并非取笑香山,而是笑我面前的这位施主在哗众取宠的样子。”
“普通?”香山的这三人惊讶道,那为首的一名老者说道:“听闻半月前普通大师还在长安讲法,怎么今日就到了这里?”
普通点头示意道:“我出了长安城后就随着这位施主一路南下,途中所见所闻倒是新奇的很,是我往日在空慧寺中未曾见到过的,这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渭水城。”
那老者点头道:“以两位少年才俊的脚力,倒也不算奇怪。我名孙希,是香山的三当家,这位年轻人是我的爱徒,叫林放怀,这位是我们香山的供奉,也是我爱徒的姑姑,叫林慧兰,说这个名字两位可能不识,但是说到枫叶红这个外号,想必二位也有所耳闻。”
赵牧抱拳道:“不闻香山流水潺潺,但见枫叶染红霜天,曾听闻枫叶红一人一刀,在清风寨染红了半边霜天,一日之间,清风寨上下几百余匪寇尽皆丧命,小子赵阿牛,久仰枫叶红女侠大名。”
林慧兰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
为首的名为孙希的老者笑着说道:“既然阿牛兄弟对我派的沉刀大会有些兴趣,不妨结伴前行,也邀请普通大师一同见证,江湖盛事,自然也应有三教中人一同观赏,这样才能算是完整的江湖。”
赵牧将头扭向普通,挤眉弄眼的向普通使了个眼色。
普通洒然一笑,对香山的三位说道:“这等江湖盛世,小和尚有幸目睹实乃三生有幸,好在这次出来师傅也是让我多看看江湖的光景,既然香山的三位施主邀请,小和尚也就多多叨扰了。”
孙希向普通抱拳道:“能请来普通大师,是我们香山的荣幸。”
赵牧在一旁插话,“我听闻三位刚才的谈话,似乎这回去的路上还会有些变数。”
“唉,”孙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本是自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既然阿牛兄弟问了,我也不好瞒诸位,毕竟接下来两位还是要与我们结伴前行,我们香山涉水沿一直与同是七门刀的客留门不对付,这回去的路上为了最快赶回宗门,我们必须经过客留门的地盘,虽说我等倒不怕与之发生冲突,但只怕耽搁了沉刀仪式,这一次外出寻刀的人,正是我们。”
赵牧听后说道:“我听闻贵派的沉刀仪式都会将一柄好刀沉入沧浪江中,这其中自然有上榜的名刀,也有未曾在世人眼中出现的宝刀,听闻四年前贵派沉下的宝刀鸣蝉就是未曾上榜天机阁,但沉刀当日,似乎是引来了众多夏蝉,在立冬时节,夏蝉转醒,一同鸣叫为宝刀送行,可谓是壮观至极,不知这一次的沉刀,三位又寻到了什么样的宝刀,能否比得上四年前的鸣蝉?”
孙希笑着说道,“阿牛兄弟莫急,宝刀在沉刀当日自然会展现在世人面前,至于能否比得上四年前的鸣蝉,每柄宝刀都有它自身的机遇,而这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赵牧抱拳道:“是小子唐突了。”
普通笑道:“不过倒是真要小心在客留门耽误了功夫,这沉刀大会的光景,可是比与客留门争斗要有趣得多。”
孙希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而且最近客留门的二当家武通看上了我们的枫叶红供奉,只怕在那客留门,不得不耽误上一些时间。”
坐在孙希旁边的枫叶红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微怒道:“我方才就说了,真要是那混蛋纠缠上来,我就在客留门留上一段时间,你们快些赶回宗门,毕竟沉刀大会才是我们最要紧的事情。”
林放怀忙说道:“我不会让姑姑在客留门受委屈的,真要是那武通纠缠上来,我就与他一较高下。”
枫叶红有些宠溺的看着林放怀,“傻小子,你才三品修为,怎么比得上早已在一品境内多年的武通,姑姑可舍不得你去与他拼命。”
林放怀撇了撇嘴,“哼,我以后一定是宗师境,不,摘音境的武道大家,怎么能惧怕一个小小的武通。”
众人听着林放怀有些稚嫩的话语,全都笑了出来。
岳轩与楚良,王自如三人逃出了影卫的围捕,一路向天门山而去,而不知所踪的沈风与叶子显然早就逃出了影卫的包围,三人一路向西,终于是赶到了天门山脚下的天机城。
长安城地处中州的北部,偏西北方,所以天机城离长安并不远,天门山也离长安城不远,但是到了西蜀地界,则地广人稀,就拿离天门山最近的空慧寺来说,也距离天门山有几千里的距离。
天机城虽然名为城,但实际上城池的建筑风格并不明显,更像是一个大一点的村落,唯一像样的房子就是官府,倒是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这也是因为天机城本来的建筑基础就是早些时候坐落在天机阁周边的村落,这些村落有些还是天机阁所属,专门负责情报传递,更熟悉之前的建筑风格,所以大宋开国时天机城重新建立,就维持着村落的状态,也是方便了天机城内部的情报工作,天机阁虽然是一处江湖势力,但其本质上还是一处情报机构,是专门负责收集江湖信息的情报机构。
至于天机阁的具体位置,则无人得知,有人说是在天门山的峭壁之上,天门山上剑宗绝顶峭壁,天机阁则立于峭壁之上,有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味,也在暗示自己是那绝顶江湖的剑祖之下第一势力,但还有人说天机阁就在天机城中,只不过隐于村落之中无人得知,甚至可能整个天机城就是天机阁,但是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天机城,就是到了楚良的地盘,楚良领着岳轩和王自如进了天机城,找了一处闲置的房屋,将两人安顿在了这里。
王自如和岳轩自然是安然的住下了,岳轩问向楚良:“沈风他们赶过来的话我们一定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吗?”
楚良笑着安慰岳轩,“放心,在天机城的周边,我们一定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而且皇宫影卫能否得知这边的消息,也要看我们是否阻拦,天机阁能独立于江湖之上,成为独一份的一阁,自然是有我们的长处的。”
岳轩这才点了点头,跟王自如安心的在天机城中住了下来。
等楚良走后,王自如才向岳轩询问在皇宫中的事情,之前讲法大会匆匆结束后,王自如与沈风,赵牧就离开了大相国寺,没有去往皇宫,所以自然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只不过是看到赵牧急着离开长安,沈风与王自如猜测赵牧有所隐瞒,就跟了出来,一个轻功举世无双,一个前朝天字号谍子,跟踪一个赵牧和无相手杜仲不被发现太过轻而易举了,而在抱月山脚下的那场乱战,沈风与王自如也是不明所以,为什么讲法大会上的那些人会群起而攻之赵牧,无奈之下,沈风和王自如自然是出手相助赵牧,沈风也担心是否会遇到岳轩,好在岳轩并未露脸,也避免了兵戎相见。
岳轩听完王自如的讲述后,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这一切还是要从讲法大会之后说起,在皇宫的宴席上,陛下说找到了在讲法大会上出手之人,特邀江湖众人出手拦截,老阁主以我和普通受伤为由,提出保护我二人,然后便没有参与这次围捕,而事情的真相,怕是还在赵牧的身份上,这一点相信你也有所猜测吧。”
“怀王世子?”王自如缓缓说道,“这名字重复的未免过于巧合,我和沈风虽然有所猜测,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赵牧这人不坏,我们自然不能看着他死在王朝权力争斗之下。”
岳轩点了点头,“此次影卫在抱月山围捕赵牧一事,怕是要烂在这些江湖中人的肚子里了,毕竟那后面是一个虎视眈眈的朝廷,而你与沈风又没有什么江湖势力,自然会面临最直接的暗杀,以绝后患,所以这也是我们早就在森林中布好了遁甲的原因。”
“江湖啊,这江湖怕是快被朝廷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岳轩洒然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宴席上那天门山剑宗的剑十九就一口拒绝了皇帝,倒有些江湖人的骨气,我也是佩服不已。”
王自如笑道:“这可着全天下,也就独一份的剑宗,也就独一份的登天剑祖。”
岳轩倒是不在意这些虚名,“我们三教中人即使修为通天,最后也是坐化人世,倒没有那追逐登天之人。毕竟我们还要坚守人间之气。”
王自如点了点头,“小子,我久不经江湖事,你给我讲讲如今的江湖又是什么面貌吧。”
岳轩想了想,似是在回忆自己从书本或是来往香客口中听到的那些江湖事,其中自然有一些世俗之人编写的顺口溜,来概括这整个江湖。
“三教四海,一峰一阁,四宗剑,七门刀,一枪二棍,绝顶江湖。”
“这一句顺口溜就概括了当今天下全部的江湖一等势力,三教指的自然是儒释道三教中人,道教有我们武当山和天师府,坚守世间正一,儒家有白云书院和沧浪草庐,纳天地浩然之气,佛门则有空慧寺和菩提寺,求的乃是一个观自在,三教教义不同,但手段却是鬼神莫测,四海指的是东海龙宫城,我们之前遇到的敖霜就是来自于那里,南海摘音宗,西海积水潭和北海大鱼礁,四海虽说上去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但实际上都在大宋发家之地的海外,与大宋朝多有瓜葛,四海相邻,彼此为敌,这也是海上独一份的光景,一峰一阁,峰指的是天下唯一一份的杀手组织葬花峰,阁指的就是天机阁,四宗剑,最负盛名的当属天门山剑宗,因为出了一位登天的剑祖,所以独立于所有江湖门派之上,除此之外还有蜀地负剑人,云台剑阁以及密剑宗三派,这也是全天下专门使剑的门派,剑道造诣各有千秋,七门刀,指的是无刀客,狮子林,千刃宗,香山涉水沿,客留门,樱花门,仙刀门七个门派,每个门派都是刀道大家,一枪二棍,枪指的是杨家枪,也是江湖中独一份的家族门派,杨家虽在江湖,可每一代总会出一两个顶尖的高手奔赴庙堂,成为庙堂之上传诵千古的忠臣义士,这也是这个家族的遗憾所在,忠烈至性,最后总也不得善终,二棍指的是八卦门和如意阁,这两派倒没仇没怨,甚至偶尔两派还搞一个弟子联姻,给两派多增添一些香火情,也是江湖难得一见的景象,至于最后这位绝顶江湖,有人说是那位登天斩仙的剑祖,有人说是某位被剑祖斩下凡尘的谪仙人,还有人说是某个行走江湖的浪荡老人,总之具体是谁,各有各的说法,但此人真实存在,并且已经压了江湖数百年之久,这绝顶,只能是一个人。除了这些江湖势力外,还有两谷存在与江湖之中,却从不参与江湖的争斗,藏兵谷,盛产全天下最富盛名的兵器,天机阁兵器谱中排的上名号的兵器有三分之二出自藏兵谷的手中,还有一谷是药王谷,据传说在药王谷有着一位长生不死的仙人,世间一切病症,只要在药王谷,就没有死人的说法。”
岳轩说完后砸了砸嘴巴,似乎意犹未尽,而王自如也对岳轩口中的江湖心生神往,只怕是谍子和平凡人当的久了,早就忘却了江湖的快意恩仇,而如此精彩的江湖,又怎么能少得了每一位江湖人的故事呢?
景观六年年末,朝廷发生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这事情在寻常王朝可能会因为其后的波及之事而被那些史官们记录成某些大事的开端,可因为在景观年这个特殊的年份,即使这件事在接下来的两年中引发了朝廷头等的大事,但与三年后的“鹡鸰之争”相比,倒显得不值一提,所以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原礼部尚书张文远迁任户部尚书,原户部尚书王霖告老还乡,礼部右侍郎盛岸升任礼部尚书,新晋探花郎张铭轩任礼部右侍郎。
在景观六年年末,大雪刚起的时候,朝廷中隐隐也凝聚了一场风雪,大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这件微不足道的迁任,却是祸端的开始,新任礼部尚书盛岸本就要到了告老还乡的岁数,而提拔上来的探花郎张铭轩,似乎朝廷已经点名将礼部尚书位置留给了他,至于缘由,不知是否是张铭轩与原礼部尚书张文远是本家人的关系,而这只是一个小的祸端,原礼部尚书张文远迁任户部尚书,这才是大的祸端的开始。
皇帝赵晤虽还未到晚年,可这立储之事却要急着操办起来,赵晤有四子,长子赵隆,次子赵季,三子赵麟,四子赵仲,其中二皇子赵季隐居深宫多年,一直深入简出,皇宫中人也很难见上二皇子一面,所以朝廷上下对这二皇子的为人品行一直拿捏不准,四子之中又属三皇子办事最为妥帖,深得朝廷大臣们的照拂,而大皇子则不喜逾矩,身边没几个贴心人,但城府极深,更像是在韬光养晦,四子赵仲年幼,尚还不能处理政事,所以这东宫之位则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展开了争夺,而看上去,似乎三皇子更占据着优势。
皇室立储,本就应按照长幼有别的顺序,大皇子虽然势力不大,可在名分上却是高了三皇子一头,景观皇帝赵晤一直是一个随性的性格,深谙朝廷的权衡之术,所以对皇子们私下里的那些蝇营狗苟也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大臣们多有猜测,这立储之事,陛下很可能也会坏了规矩,不按那长幼有别的礼数,而是得才兼备之人,所以大臣们也更看好如今顺风顺水的三皇子赵麟,但这也只是大臣们的私下议论,像首辅张正庸,三省中书令,六部尚书等职位的官员,则对此讳莫如深,不知心中所想。
其实也不是不想这件事情,但是以这些人的势力,犯不上主动去巴结着皇子,毕竟东宫之位立了之后也可以废掉,反倒是皇子们在想着怎么拉拢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毕竟真要是能得到像首辅张正庸的支持,在这朝廷上,可就是如日中天了。
只不过张正庸一心辅佐皇帝治理天下,对这皇子夺嫡之事,却是漠不关心。
不过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有人中庸处事,有人却已经站好了队,像是这新任的户部尚书张文远,就是已经站好队的那一拨人。
户部,乃是朝廷的钱仓与粮仓,而这些东西一旦出现了纰漏,那么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关系,可就不敢想象了,所以户部尚书,看上去是一个不温不火的职位,远没有兵部刑部的实权那么大,也不像礼部那么清闲,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官的又有哪个不是心中明亮着的。
所以这次不温不火的迁任,在明眼人眼里,可就有了不同寻常的韵味。
而景观七年的除夕夜,也就在这种暗流涌动下,缓缓地来了。

